忽然一周 772期

留言集

推錐員之死　曹永廉

2010年05月14日

曹永廉入行前，做過推鎖員。
「我在安莉芳 sell胸圍。搵食啫，有乜慘得過爭十幾萬卡數又無飯開？」
為五斗米折腰，古人一早教過你了。
只是，沒有多少人像曹永廉這樣演繹得淋漓盡致。
「我放低咗尊嚴好耐喇！」
他九四年以歌星身份入行，出過幾張不賣得的唱片，很快便銷聲匿跡。九八年重返無綫，月薪只得三千。
幸好他一早放下尊嚴。
認命，做二幫，反而絕處逢生。他的戲，師奶看得么心么肺；戲外，也獲姜大衛女兒姜依蘭青睞。
○八年一月一日，兒子搶閘出世，今後，全世界都要放假慶祝曹保熙生日！
「自從個仔出世後，成個人都變咗，我原來仲有團火，好想在事業上繼續衝刺！」
小男人的故事，不會驚天動地蕩氣迴腸，但肯定有血有肉。當年卑微的推銷員，原來早已死得血肉模糊了……

為仔鋪路

《飛女正傳》以外，曹永廉現在還是《放學 ICU》主持。兒童節目，譚玉瑛姐姐原來有了新拍檔。
「今年一月已開始做，會做到六月，他們想找個新任爸爸當主持。」
電視城芸芸新任爸爸，郭晉安貴為一線，難度期；林文龍形象欠佳；曹永廉最好，既入屋，也會有空檔的時候。
三年前太太告訴我懷孕的時候，簡直是晴天霹靂！擔心呀，自己雖然不是甚麼一線男主角，但事業總叫穩步向上，仍可演後生仔，好驚結婚生仔後觀眾不接受，一下子便跌下來……
擔心事業之餘，又擔心錢，擺酒、搬屋、請工人，全是錢。是有結婚計劃，不過是兩、三年後，那時所有計劃都要推前，打亂了陣腳。
其實除了我之外，家裏所有人，包括外父外母，我爸爸媽媽，都開心到不得了。看着太太肚子一日一日隆起，仍未有太大感覺。直至 BB出世那刻，我把他抱在手中，那份實在的感覺，令我即時留下淚來。
事實證明，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。觀眾不但很接受我結婚生仔，自己形象也變得鮮明了。早前跟鄭則士拍戲，他說我終於識演一個爸爸。以前，不會知道做人爸爸是怎樣，現在會知道一個爸爸會攬着兒子又聞又錫！
兒子的出現，自己也定性了。現在買衫會買少幾件，甚至不買。可能真是天意，我都四十幾歲了，跟他跑跑跳跳都覺累，再遲多幾年，可能就不會想要孩子，這樣，會錯過很多快樂。
最近做兒童節目雖然無乜人知，但自己幾享受。一來有工開，二來見識多了，知道現今一代小朋友是怎樣，對將來教仔有幫助。最重要是，識到好多校長，說不定日後可以「救命」呀！
做了半輩子人，「男主角」是可遇不可求了，現在目標，是好好為兒子的教育鋪路。以前他每星期返三日 play group，最近報多了一間學校，每星期返五日，每日兩小時。我都不忍心每朝早七點叫他起身，但太太說，現在個個小朋友都是這樣，不學多一點，會蝕底呀！
兒子兩歲多一點，已在學整麵包和種花。我以前那個年代，讀書不成但只要做人醒醒目目，都會搵到兩餐；到兒子將來那代，做清潔工人都可能要大學畢業！有得揀，當然不想他行我舊路。

自尊放低好耐

曹永廉生於六五年，那個年代沒有 play group，只有廉租屋。他在木屋區長大，中學畢業後第一份工，就是做清潔工人。之後做過百佳搬運工人，也試過跟人夾份搞童裝。錢蝕光後，走去做 sales，推銷過食品、服裝，入行前最後一份工作，是在安莉芳 sell胸圍。
我演小男人入形入格，可能因為二十年前已訓練有素。原來大部分女性內衣的 sales都是男人，男人走去 sell客反而更好傾。有次幫公司 sell哺乳圍，客人直頭教我應該怎樣用。
做內衣 sales幾好，收入穩定又不困身，家人見我有份正當職業，都沒有過問。唯一尷尬，是當舖頭有其他客人購物時，要識趣地避開。
多年的 sales經驗，更野蠻惡死客人都遇過，很多時一入舖頭就俾人鬧。他們未必討厭我，只是覺得 sales好煩。你點鬧都好，我鬧極唔走，而且從不駁嘴，等你鬧完，條氣順晒後，才慢慢同你傾，很多時生意都做得成。委屈？不會，我的自尊已放低好耐。

《飛女正傳》曹永廉被陷害後由忠變奸，之後再變忠，近年最大發揮。

一家三口，好溫馨。

曹永廉參加葵青區歌唱比賽，唱李克勤的〈一生不變〉奪冠。「唔係我唱得好，只係其他人唱得差，有個黐脷根都走去參加！」

九四年新人，跟古巨基、孫耀威同期。當年他青靚白淨，被指是翻版張衛健。

最黑暗日子

這個推銷員不久便練得一副好口才，閒時愛唱 K，同事見他唱得，便替他報名參加歌唱比賽，他誤打誤撞贏了。當時經理人答應為他介紹唱片公司，但在這之前，先得「了解」這行運作。
唱了很多酒樓、圍村，一百蚊一晚。跟着我出場的，多數是魔術和艷舞表演。當年若穩穩陣陣唱完一首歌，沒有被人掟水袋或彈煙頭，已算成功。
廿九歲，終於簽了樂意唱片，我都算是最老的新人。公司還有彭羚和李蕙敏，但樂意始終不是華星、寶麗金，做完彭羚、李蕙敏後已沒有資源做我了。之後轉到嘉音唱片，那裏有李樂詩、李國祥，我通常一年才出一張碟，就算反應好，都承接不到，何況反應根本不好。
三十出頭那幾年，是最窮的日子，經常套現信用卡度日，最後欠下卡數十多萬。打算轉行做地產經紀，每次想走，又會有幾組戲叫我去拍，又有少少收入，就是這樣吊鹽水吊了幾年。
九八年，當時經理人搭路，終於入 TVB當藝員。經理人打電話來說了一大堆話，她一邊說，我的眼淚一邊流下來。我的月薪，原來只有三千！行回頭路，預咗，但萬萬料不到比之前更差。
幸好兩年不到便等到《妙手仁心Ⅱ》。要多謝 Maggie（邵美琪），我和她演情侶，很多商場騷請我們表演，以她的經濟況狀，不一定要接，但她知我等錢使，也接了很多這類騷，她純粹是幫我。
對於事業，我仍想繼續上。如命中註定永遠上不到一線，我會認命，但至少希望有人認同。這幾年經常發夢，想拿個獎。以我年紀，當然不是「飛躍進步」，我好恨攞「男配角」獎，講辭都想好了。

《妙手》和邵美琪搞姊弟戀，其實兩人同年。

姜依蘭未婚懷孕，有記者走去挑釁姜大衛，豈料他說：「我當年都係有咗 BB先結婚，無乜問題。」今日說起此事，曹永廉讚嘆：「外父真係好型！」

沒有男尊女卑

曹永廉的事業總算漸入佳境，近年多了個身份：「姜大衛女兒男朋友」，○七年十月，終於做了「姜大衛女婿」。
這段本是天賜良緣，但姜依蘭大學畢業，現為 Philip Morris市場部管理階層，曹永廉出身草根，兩人學歷與家境都懸殊，難免經常被人感覺女尊男卑。
我太太跟洪天明由細玩到大，我跟洪天明又是老友，大家一直是雀友。我們打麻雀打了幾年，剛巧我和她在同一時間失戀，跟着就撻着了。
由始至終，我都沒有「驚」，她說見家長就見家長，因為我不是在玩弄感情。事業上我未夠好，但不等於無機會，我仍在拚搏，外父外母都知我好勤力。他們是圈中人，反而更加明白藝人有高低潮，紅與不紅要靠天時地利，因此從來無給我壓力。
在我而言，男女不應該分尊卑。不錯她在公司是女強人，但回家後始終是媽咪和太太。她在公司好有威嚴，有時回家後語氣也會很硬淨，這是她的習慣而已，明白到這點，就會相處到。
她讀書多，關於兒子的教育，通常讓她做決定。但她的社會經驗不及我豐富，我經常跟她分析她身邊的人和事。
一頭家，總要有男人識整燈整電視，我很樂意分擔多些家務。兩公婆互補長短，我雖讀書少，但不會自卑。她喜歡我甚麼？我想，我顧家吧。打開櫃，牙膏廁紙從不缺。以前未結婚，她也好緊張我，有女仔打來總會問是誰；夜晚出街她總會說：「我又去！」結婚後，大家多了信任，現在目標都是為兒子。
卡數一早還清了，現在搬了間大點的屋，所有積蓄都掏了出來付首期。當然老婆也有付出，我們一直是公一份婆一份。
以前在片場，會叫外父做 John哥，最近已改口叫外父了，反正大家都知道。跟他拍戲，沒有甚麼壓力，唯一一次拍《 ID精英》，劇情要我鬧他「食古不化」，我反而有點怯。說到底，他是長輩嘛！外母知道有這場戲不知幾開心：「你有得鬧好鬧喇，佢無仇報呀！」
很多人以為因為外父的關係我也有很多優惠，其實沒有。《早熟》是叔叔（爾冬陞）的戲，我只是客串。唯一一次外父「帶挈」我，是《游龍戲鳳》，人家找他做其中一角，也叫我得閒的話去「玩下」，這些年來，就這兩部而已。
其實，好怕「帶挈」兩個字，這樣說好核突。希望將來人家請我拍戲是因為我演得好，我情願靠「口碑」。

大俠定小男人﹖

《蘋果日報》圖片

四個月前訪問姜大衛，說起曹永廉，姜大衛只說：「對女婿好滿意。」
作為長輩，點到即止便夠了。反而對外孫，姜大衛說到笑呵呵。
「個孫仔最鍾意跟我，我抱住佢，十分鐘就剪好個髮，乖到不得了。
想佢擰邊邊，俾啖可樂佢飲就得啦！」
最近，原來情況有變。
「外公最近失寵呀！依家婆婆（李琳琳）每星期有一日帶佢返學，佢開始黐婆婆多啲喇！」
曹永廉說罷，才醒起問，「係呢，外父有無講起我？」
我告訴他：「講你個仔多啲」，他頓時發了個會心微笑。
大俠又好，小男人也好，今時今日大概可以盡付笑談中了。

撰文：林蕾
攝影：梁幹持
協力：陳兆基
化妝： Terry Yu
髮型： Matthew Lin
服裝： Club Monaco
形象： Bryan@the Flami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