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文龍七年前離開無綫,北上發展,很多人返大陸是搵真銀,但他是去找一個不可知的未來,走出安全網,結果九個月沒工開,經濟陷困境。
「早三、四年,好辛苦。」交租也要朋友幫忙,情緒跌入谷底,嚴重失眠。「以前在TVB忙到無得綫,在北京三、四點睡不著,起牀看日出。」
最遺憾是拍拖七年的女友也沒了。「我連自己也照顧不到,好好哋夾硬分手,誰提出分手就是衰人,我做衰人囉。」
否極泰來,原來撒出的種子要等幾年才有收成,去年碰到好機會,被奇洛李維斯選中拍《太極俠》,還約過一起吃飯,和巨星做朋友。
之後又在意大利和佐治古尼拍Benz廣告,「對住佢四個鐘頭。」洋人對中國市場有興趣,唐文龍遷到北京住,竟遇上荷李活。
「我好僥倖度過難關。」笑容仍帶點苦味,硬頸的人為了他認為對的東西堅持,自找苦吃,別人不明白,苦後的甜才是最甜。
手停口停
七年前離開無綫的的原因,不是為錢,是為了尋找更好位置。「公司給我的條件,我不滿意,他們加我人工,但我不是要加人工,我要在角色取向方面,我想企硬些,當時我二線頭一線尾,我要企一線頭,但大家協商不到。」
對舊公司他沒抱怨,心底仍是感激的。「沒有TVB給我的知名度,我根本走不進大陸,在深圳河浸死了。」
一條漢子到了北京,沒經理人,他心想,出席製作人的生日派對,可以建立人脈,北方人交友要飲酒,他奉陪。「飲到嘔兩次,嘔三次,最後嘔唔出。」
但付出了,不一定有收穫,斷斷績績拍了 一些內地劇和電影,發展不算順遂,三年前遇經濟困難,九個月沒工開。
「是很嚴重的問題,自己走了出去,TVB就話有包薪,在內地手停口停,經濟上好大壓力,香港要供樓,北京又有apartment要交租,每月五千多元,大陸交租一交要交半年,又要食飯,積蓄一直在花,還有坐飛機來回,銀紙短缺。」
沒錢交租,唯有問朋友幫手,情緒也跌至谷底。「半夜三、四點仍睡不着,起身看日出,嚴重失眠。家人好擔心,當時未分手的女朋友亦好擔心,周圍朋友,九成是無綫舊同事,他們也很關注,提出幫我安排回巢。」
拒返無綫
無綫小生短缺,為何不考慮返無綫?
「考慮過一萬次,我離開香港北上,等於上京考試,我想高中,做不到狀元,都做個榜眼探花秀才,俾阿媽見到你衣錦還鄉,但我落第,更加不想回來,難聽點說吃回頭草,位置一定差。基於不同考慮,我決定堅持下去。堅持下去是否一定會度過難關,又未必,但我不想那麼容易放棄。
「大家說你在大陸唔得,不如回來,講就容易,你回來,就不要奢望再返大陸,一次不堅持,怎會有下次?兩頭唔到岸是最痛苦。我選擇做好成績才回來,說到底孭住TVB招牌上去,我不想丟他們架。」
當時他很多朋友在無綫經理人部門,關係不錯,說可以安排他回來,但他總說:「唔好住。」王維基的新電視台找他,他的答案也一樣。
他承認自己執着,性格使然沒辦法。「朋友關心你,我又會覺得:『死啦,我是不是好唔掂?』這種心態,更加令你懷疑自己得唔得,我是不是做錯了。
「我也怪自己,是一個很講尊嚴的人,好硬頸,你聽我說話就知,好差的角色我不做,要違背良心的我不做,無謂的裸露我不做,過分不討好、沒有point的反派我不做,我幾揀角色。」
對不起舊女友
執着硬頸,事業上不如意,結果連大好感情也斷送了,四年前和拍拖七年的空姐女友分手。
「因為分開太久,經常沒見,而且她年紀已不小,當時三十一歲,我自己都照顧不到自己,也看不到自己幾時結婚,我沒辦法,選擇做這個動作,預了別人說我是衰人,這世界誰提出分手,誰就是衰人,這是我人生最大一個遺憾,如果我拖到現在,I’m sure她肯等,當時我都好難過,好好哋無端端分手,夾硬分手之嘛。」
這個決定對女方好嗎?
「沒得評估,外人也沒資格批判,你問下去,我都是同一個答案,我認咗衰仔,係咁多。」
唯一慶幸的是,分手後兩人仍能做朋友,現在她生活很好,但未結婚。「我一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,唯一對不起的,就是她。」
和這個女友分手後,過了兩年,他結識了另一位,但一年之內也難逃分手厄運。「過往一年多我都是單身,沒女朋友,未來兩年,我都不打算有女朋友,亦沒什麼興趣。」他還決絕到補充一句:「如果你未來兩年影到我和女仔拖手,我跟你姓。」
約奇洛李維斯食飯
一年前,說不出什麼原因,時來運到,幾年前在北京認識的製作人歐陽寶屏,找他為奇洛李維斯的《太極俠》試鏡。
奇洛李維斯第一次自導自演,親自來港選角,唐文龍到灣仔萬麗海景酒店見他。「我好幸運,識講英文。」他小學移居三藩市,在美國完成大學,為西片試鏡不用翻譯。「其實我戲中角色不需要講一句英文,香港警方情報科主任,全廣東話,但對住奇洛李維斯,翻譯費時又不夠傳神,直接和他溝通更好。試鏡過程要和他對戲,我已背熟,將對白的意思用英文和他對一次,又用廣東話對一次,再解釋給他聽我背後的態度,他很仔細,同一句對白,希望用不同態度演繹,我每演一次,都用英文向他解釋演繹的態度。」
結果他獲得角色,和李璨琛合演一對情報科拍檔。「我的戲分不多,有三、四場,拍了九日,其中一場在吐露港海水化淡廠,我揸槍好型咁執行任務,觀眾去看知道我存在過,已經很開心。」
和奇洛李維斯開工那九天,也是開心兼榮幸的過程。「他拍戲冇笑講,態度輕鬆但認真,試戲九十幾次,試到感覺對為止,正式拍都拍十幾次,有兩日,以為拍完收工,他突然說:『如果改另一種態度再拍會怎樣?』突然又試戲,重新再來過,拍多三五粒鐘。」
唐文龍和李璨琛的對白全廣東話,奇洛李維斯聽不明白,靠感覺執導。「有一幕,導演沒有嗌cut,我和李璨琛加了些自己對白,撞了些輕鬆東西出來,拍完我告訴導演剛才加了什麼,他感覺鍾意會接受。」
片場中的奇洛李維斯是怎樣的?「他可能有壓力,其實不太出聲,間中躲在後巷食煙,我就和他傾幾句。」
替佐治古尼開車門
今年二月電影在香港配音,奇洛李維斯再次來港,唐文龍透過他助手約他吃飯,奇洛欣然答應。
「他和樂隊廿四味成員Brian比較熟,建議約埋他,一行六人去了銅鑼灣一間酒家,我和他啱傾,他人很隨和,鍾意功夫,他知我學詠春,我們有傾黐手,知我打木人樁,有傾吓,又講吓《Matrix》,都是男人談天的話題。」
好運一不離二,內地另一位製作人Becky Lee找他為Benz廣告試鏡,竟和佐治古尼有機會合作。
「原本是為另一個角色試鏡,講一個人開走一架Benz,想像被人追殺,周圍躲避,伏擊他的是佐治古尼。製作公司覺得我做得幾好,但他們覺得我適合演汽車經紀,但這個角色好少戲,只得最後三秒,幫佐治古尼開車門,而之前試鏡那個角色有十秒。」
廣告在意大利拍攝,做汽車經紀也好,優點是他有機會對着佐治古尼四小時。
「替George Clooney開門、關門、企位,所以有機會與他交流,而原本角色完全沒有與他同場。我和他有傾偈,兩個巨星都好nice,得閒同我傾兩嘴,講吓天氣,寒暄幾句。」這些經驗都難忘,開工快樂,夫復何求?
游離分子
拍完兩個西人製作,唐文龍深信自己運氣來了,又獲機會演劉德華投資兼主演的《風暴》中的反派。「期間有三部內地電影找我,價位是七位數字,那三四個月裏面,我可以拍兩部,但人生無常,我當然推,既然已經回來拍劉德華,不拍華哥拍邊個?」
兩個半月前又為西片《盜火線》導演Michael Mann試過鏡,只等回覆。剛拍完內地一部3D盜墓片,做完訪問,又急急返京開工拍驚慄片。
「不是說不想回來香港,這麼辛苦用了六年在內地建立基礎,離鄉別井,我都想香港有一個天地,但一直唔識點樣返來,我是地球上一個游離分子。」
硬頸的唐文龍仍未回歸,其實他的家仍在香港,北京只是工作的地方,當他認為自己做出好成績的時候,他就會樂於多點露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