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杜汶澤,保證沒有冷場,一有空閒時間,他就表演棟篤笑。
「我老婆想養貓,我阿媽在我facebook留言話:『阿澤屬鼠,唔養得貓。』老婆向我撒嬌﹕『你阿媽話我。』我話唔係,她提醒你而已,不如我問一下,就打給我的風水佬問,風水佬用WeChat覆我:『養動物在乎愛心,我從來不信這一套。』」
短短幾句,全場捧腹大笑,既表達了男人夾在老婆與老媽之間的無奈,又嘲諷現今社交媒體無孔不入。
「阿媽識用電腦,死梗。以前沒facebook,她不知,唔話你啫,現在食餐飯,不和她一起食,她也會問:『好似幾好食,幾時帶我去呀?』好似有兩條女,什麼都食兩餐。以為避開facebook,貼相在Instagram,怎知她又裝了,哈哈哈哈。」杜汶澤很開心,去年《低俗喜劇》三千萬票房,《Diva 華麗之後》又令他獲電影評論學會頒影帝,看不過眼就在網上罵政府、罵梁振英、罵大陸人,一掃幾年前得罪人多、沒戲拍、由加多利山搬去元朗的頹風。
但記者看見他要換的底衫,竟是平民化的佐丹奴,以往揮霍的作風已改掉了。背後又有特別原因,因為討厭大陸,為了不用睇錢份上密密北上,他寧願省吃儉用。
「慳啲啦杜汶澤,是我常提自己的。」即將又有罔顧大陸市場的重口味本土電影《飛虎出征》上映的杜汶澤說。
不願北上拍戲
年初藝發局藝評獎冠軍賈選凝狠批《低俗喜劇》,引發另一輪中港矛盾爭議,杜汶澤已成為本土主義的守護者,一時罵批評香港人不懂愛國的廣東政協是鄉下佬,一時公開說最憎亞視王征,一時嘲笑淨心BB。
他說《低俗喜劇》是他和彭浩翔的個人發洩,剛好正中香港人鬱悶的需要,收了三千萬,今年的《飛虎出征》是乘勝追擊,粗口、召妓題材大陸不容許,他們偏要拍。「是拗頸,可以有兩種做法,大陸市場不容許某些題材,你就在狹窄空間找個出路,陳可辛《中國合伙人》成功了,另一種做法是不需要在那裏找生存,乾脆不去那裏就得啦,我們原本就在香港,寧為雞首,莫為牛後,何必寄人籬下。」
杜汶澤並不是完全沒返內地拍戲,只是盡量少,最近他就狂罵內地劇組。
「收音師挨住個咪睡覺,最好笑他睡到扯鼻鼾,戴住耳筒,被自己鼻鼾吵醒。另外有個機器助手,成日我做緊戲,他玩電話,我買羊肉串萬歲,他吃了四串,我數住佢。後來換了香港攝影師,一日就整頓好所有人,所以說人需要管理,香港人還有個價值,懂得管理,也會自律,我感激英國人帶給我們。我在上海住那間酒店,去做gym,經理和夥計擔住枝煙。」
他自言北上拍戲,心裏是不情願的。「始終每人有經濟負擔,雖然我已經好慳,但我仍要拍那些戲,證明我窮,人窮志短。」七一當日,他立志努力工作,早日上岸,希望成為真正的純本地明星,不需仰內地鼻息,控制自己的言論自由。
「凡事要逐步來,我已有條件做少一點內地工作,我今年本地片和大陸片梅花間竹拍,可以心理平衡一點,起碼一半時間不用北上,只要再慳啲,『慳啲啦杜汶澤』,是我常提自己的,使費減少,好快可以由一半時間北上,減至四分一,最後一百巴仙不用上去。」
財政主權被沒收
他曾是揮霍的表表者,有段時間說自己即使不吃,每個月都要花二十萬。
「我現在一個月只花萬五元,自從我全部收入給我老婆,她負責管家,供樓、養車,她搞掂晒,萬五元是我使費,入油、食飯、零用等等。」他說不是自己選擇,而是「政變」,當日離開林建岳寰亞,他幾乎花光積蓄,得罪人多,沒有戲拍,要投靠英皇簽經理人。「楊受成先生給我一筆錢,他說為免我重蹈覆轍,錢交給他,存入公司戶口,片酬由他和Mani釐定,每個月支一份人工給我。我現在就好像八十年代李連杰,無論嘉禾給他多少錢拍戲,國家只給他每天幾十元,中央控制,全由楊先生由上至下決定,我沒有抗辯能力,家中主權亦被田蕊妮取回。」
現在他最大心瘾是相機,沒錢怎玩攝影器材呢?
「我去阿Wing(夏永康)家中傾拍照談得興起,就會拿走一兩枝鏡頭,我就不用買,其實他有一大堆鏡頭在我家。」
學懂省錢,就有了選擇權。「人最淒涼無得揀,不這樣做無法脫離內地市場。別人說,如果你再係咁口花花,很難在大陸發展順利,好簡單,只要夠錢使,不用求他們,鍾意做什麼都得囉。」
經理人霍汶希間聊時提醒他減少發表政治意見,也沒減他熱血。「坦白講,我帶給她的利益怎和謝霆鋒相比,我拍幾部,等於謝霆鋒拍一部,錢差那麼遠,她只覺得,做藝人等於做生意,保持中立比較好,政治、宗教都是,就算你鍾意食牛也不要多講,可能有些人戒牛,就不喜歡你。我跟她解釋,我講的與政治無關,我只是關心自己長大和居住的地方。」
年底開拍阿Sa雛妓片
杜汶澤高峰期一年拍十六部戲,一朝得志,語無倫次後,事業跌至低谷,助他翻身的有一戲一劇。「一部是《人間喜劇》,第一次由我主演的電影,得到不錯的票房,令投資者再次相信我;另一部是《女王辦公室》,家庭觀眾再次接受我,由一個他們心目中把口好衰、人際關係好差的人,變回一個搞笑的喜劇演員,這兩部戲給我莫大幫助。」
收復失地,他亦愈來愈堅持守護本土電影製作。「有些合拍片做得好差,看到海報上的卡士、題材,差不多寫出來不歡迎香港人去睇,香港人好淒涼,經濟政治已受大陸約束,連娛樂也是?好悲哀,就算日本仔打到嚟,都有廣東大戲做,一個地方再淪落,都有本地娛樂,現在連屬於自己的娛樂都無,有沒有搞錯呀?」
唯有坐言起行,拍屬於香港的電影。「舊年《低俗喜劇》證明大家有這需要,《喜愛夜蒲》也收八百萬,香港人幾求戲若渴,TVB《老表,你好嘢!》成功也是,題材返大陸拍不到,就拍電視劇。社會怨氣那麼大,怒罵不如嬉笑,拍喜劇笑吓算啦。」
他成立「香港電影」製作公司,三年內監製五部本土電影。最新拍板的不是笑片,而是關於雛妓的寫實電影,邱禮濤執導,蔡卓妍演拯救雛妓的女主角。
「關心雛妓題材,大陸難過審批,小弟公司開的戲,以大陸過不到審批為主。」
欣然被黃秋生暗寸
杜汶澤這樣抗衡專制政權,被黃秋生質疑影帝資格,卻沒反繫,反以謙虛態度回應。「因為認識他,明白他的人是這樣,那時他又有戲上,現在不見他講?落了畫嘛。蠱惑仔,搵食啫,由得佢囉,人哋搵食,你看自己有沒有本錢。有一次碰到跛豪太太,她講了個故事,她曾在巴士上層被人持刀打劫,她好淡定,說自己身上有兩萬元,願意交出,賊拿錢就走了,事後她反說自己好彩:『做被劫那個人,好過做打劫那個人,他好痛苦,我比他幸運,因為我有兩萬元被他劫。』我學識逆轉思維。(覺得黃秋生宣傳電影好辛苦?)是呀,哈哈哈。」
被人揶揄「連杜汶澤都可以得影帝」,他沒動肝火。「尤其我多拍喜劇,曾志偉曾奪影帝,很多人記得嗎?如果他未拿過,又有幾大影響?張家輝當然需要做影帝,但我真的需要嗎?就算我拿了,對《飛虎出征》不會有大影響,你搞笑之嘛,你好笑就得囉,觀眾沒興趣知。拍喜劇,觀眾不笑好淒涼,有一次我拍《行運超人》,我和吳君如去看,有一場戲我做了全個戲院沒人笑,吳君如就哈哈大笑:『冇人笑喎。』 我心都寒埋,完了吃飯,她說:『喜劇呀,係咁o架喇。』和科學一樣要大膽假設,小心求證。」
《低俗喜劇》令他有機會候選金像獎最佳男主角,結果輸給梁家輝,他的心情是:「我不是第一次輪給梁家輝,《無間道》金馬獎提名最佳男配角,遇上他的《大丈夫》,小弟更是《大丈夫》男主角,他客串九叔一角就被他打敗了,今次提名已知不測,我沒話可說,又是梁家輝。」
戲鬼
杜汶澤笑談被踩、被利用作別人宣傳電影,顯出了氣度。他在《飛虎出征》的演出,已預計被另外兩位演員鄒凱光、曾國祥搶戲,亦顯得大方。
「正如劉嘉玲讚賞梁朝偉,他是『戲鬼』,出現了你也不知,男主角除了要有演技,還要有風度,很多人說《一代宗師》章子怡搶鏡,試想梁朝偉行開了,她搶什麼?這是男主角的承擔,要讓別人發揮,這講求個人內涵,內涵我一向無,開始學習有。當日我在梁朝偉身邊做傻強搶戲,他有沒有不滿?這就是他的風度。我拍《無間道3》,聽聞有位男主角覺得傻強角色好些,問可否由他演。」杜汶澤向「戲鬼」境界進發,進度如何?可能仍是半人半鬼吧。